移民前景近日成為城中熱話,而移民的最大原動力不外乎子女的將來。港人憂慮社會環境漸趨複雜,這一代青少年未來在港生活所面對的困難或將日益艱鉅。我們竭盡所能,希望為下一代營造更理想的環境。然而,我們又或會撫心自問,改善環境是否就是唯一能為我們的年輕人做的事?筆者希望分享一些臨床經驗,與讀者一同探討有關問題。 青少年期是人生中最為獨特的時間。在短短數年中,他們羽翼漸長,擺脫稚氣。即使撇除上述社會問題,成長期內的心理發展仍然不乏挑戰。年輕人的心智迅速成長,內心強烈的渴求建立自我意識。「我是怎樣的人呢?」「怎樣才是真實地存在呢?」「我有足夠的吸引力嗎?」「我要做什麼才能令自己和家人無憾呢?」這些都是青少年時常碰到、具有迫切性的問題。 在臨床上,求診的青少年不論是何病症,他們成長中的腦袋均會出現自我意識和社會角色等根本疑問。筆者發現,只要認真聆聽青少年人的內心掙扎,真誠交流,他們定能繼續茁壯成長,縱使過程仍可能荊棘滿途。這亦是幫助青少年最特別又珍貴的地方。 許多青少年因學業壓力沉重而求醫。教育本應順其自然,現在卻成為他們的千斤重擔。這些年輕人或患有ADHD等腦神經發展障礙。許多ADHD患者的家長竭盡所能,協助孩子在小學時期適應學習環境。然而,當子女踏入青春期,面對中學課程的挑戰之時,家長會發現繼續為他們的學業提供支援並不容易。這些青少年的學業成績或會倒退,令自信心和對學校的歸屬感繼而受到打擊。按筆者的經驗,與這些青少年以及家屬一同重整更理想的學習和社交生活習慣,會對他們有一定的幫助。然而,最為重要的是,作為成年人,應該幫助這些年輕人了解和接納自己,並協助他們根據本身的稟性尋找方向和目標。歸根究底,唯有他們可以為自己找到最佳答案。不少年輕人與家屬在覆診時告訴我,於找到方向目標和負責任的生活方式後,患者往往好像迅速成長,可謂士別三日,刮目相看,而他們的家長亦頓感欣慰。我深深明白,家長感到欣喜並不單單源於子女的成績表現有所改善,更多是因為孩子們的心智發展更臻成熟。 當年輕人因情緒問題而向筆者求診時,背後經常牽涉到嚴重的親子糾紛。這些青少年對家長的情緒反應非常敏感,而家長則認為他們少不更事且自我中心,親子之間即使進行溝通亦充滿磨擦,造成惡性循環,親子雙方均傷痕累累。雖然部分人會責怪這些年輕人,但我不敢苟同。筆者發現,許多孩子在步入青春期後實際上是更加關注父母的情緒,而非忽視,只是他們變得過於敏感,令他們只可以停止溝通,方能保持冷靜。深入探究,總能清楚理解背後的原因。例如,由於依附本能,有些孩子從小習慣將自己的行為與父母的情緒狀態直接掛鉤,到了青春期,他們的困境是根本沒有辦法既忠於自己,又同時滿足父母的基本情感需要。在幫助這些年輕人的時候,筆者的角色並不是令他們覺得自己有缺陷,而是從整體的家庭關係著手、協助他們重建更有效的溝通模式,從而幫助而非妨礙孩子的情緒區別發展。很多時候,只要家庭關係有所改善,這些年輕人的情緒問題便會迎刃而解,情感轉趨穩定,最終亦可重拾幹勁, 向外發展 。 在青少年問題中較為嚴重的情況是有關心理創傷的障礙。如果未有妥善處理,這些創傷不但可能損害患者的短期精神健康,更可能長遠影響其人格發展。誠如筆者於上文所述,青少年期本身已牽涉一定程度的自我迷失,心理創傷可以為他們帶來極大的痛苦。創傷或會損害他們對人的基本信任,令他們的自我意識有很大的起伏 。在治療中,筆者的角色是與他們建立信任,並且貫徹地就他們的自我感受提供反映經驗。雖然這些年輕人的康復過程仍可能崎嶇滿途,但是於痊癒後,他們往往不但會重拾自我,還能成長為更加心思慎密且有同情心的人。本人深信,克服創傷時的得着將會一直幫助他們應對未來人生的種種轉折。 最後,讓我們回歸文首提到問題。除了盡力提供理想環境外,我們還可以為年輕人做什麼呢?我們不可忘記,只要幫助年輕人真正了解和接納自己,他們往往可以自行找到人生方向。如果能夠對家庭關係充滿信賴,他們會感到安心,自然更有動力向外發展,探索瞬息萬變的世界。而最重要的是,倘若我們與下一代的關係建基於信任和肯定,則我們的年輕人定可不畏艱辛, 迎難而上 。 黃纘昇醫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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